你是我灵魂燃尽的余温

离亭宴(下)【完】

(下)



五.

   岁月峥嵘,将军与一个贵公子成为知己,本是不同地界的人儿,却是硬生生凑到一起。肩负的使命却不会因此被丢弃,而命运的安排也不容他们安稳。

  北塞的蛮夷总是跃跃欲试,不安分的想着扩大本国领土。而中原的这位皇帝怎么能受着这般挑衅,几十年皇家教育的浸染,这不可一世的嚣张早已深入骨髓。世俗的人们称它为帝王之气概,不过骄盛罢了。

   孝武帝对边塞蛮夷的试探与掠夺颇有微辞,让他觉着这实属不敬的动作,着实该受到惩戒。不久,一卷明黄诏书下传,直奔吴将军府。

   奉天承运,不过是奉着伪义的天承着先人遗留的福泽之运。诏书字里行间无不透着那露骨的赏赐之意。吴将军听着,便是觉着这昏庸老儿又是要作妖了。

  因着那抄家灭族的怨恨,吴将军对着皇帝可未曾有过待见。却是这话语撂着,到底还是个心怀天下和江山社稷的志士,图的也不过是些个安稳河山罢了。

  应了诏吴磊却没想好该如何同王俊凯讲这劳什子的破事,该说自己是对这江山社稷负着自找的责任,还是说因为你在这黎明百姓之中,所以我才受不得这山河动荡。

  说不出口的,怎能凭自己这私有的下等心思,困住这理应潇洒步履天下的你。



  说不出口的,我欢喜你,但左右也应只有我知道。



  六.


  一盏竹叶青冲泡的茶水青得发幽,王俊凯自顾地饮了小口,目光深远的望着邻座的将军,轻声软语地问了句,“你当真要应诏去了那漠漠黄沙遮掩的地界儿?”

  “那人下了诏书,不应的话该被承着抗旨的罪名了。可是要同九族的诛连,你平日里素来同我亲近,合着该连累你了。”吴磊轻轻转过头,留下乌发温泽,背脊轩直的背影。

  任谁也是想不到的,将军也是红了那眼眶。

   “看你这般样子怕是已是早早着落了这事,你现在同我讲,又有哪般意义?不过是徒有不欢喜罢了。”王公子浅饮了一口浓茶,低下头说道。

  吴将军僵硬地转过身,只见那心心念念的人儿恰是抬起头,嘴角禽着微微笑意,上扬的嘴角和露出少许尖尖的牙。

  真甜啊,能甜到吴将军的心里,明明那口浓茶苦不堪言。

  “终归也是会挂念你,知会一声也是份我心意。”

   “左右不过是仗着我心软于你,便是这般欺我,你说是与不是?”

  “大抵是我懦弱了,就此吧,那皇帝诏我去觐见。”吴将军仓皇离开,出王府时在门槛还险些跌了一翻,玄色的衣衫飞舞,不时便离了视野。


  望着将军落跑般的离开,王家公子空洞地望着远方,又似喃喃自语,“就只晓得欺我欢喜你,你这般人,何处惹得我如此喜欢。”


七.

  

  那吴将军终是应诏去了那漠漠黄沙,突然的行军令惊得吴将军猝不急防,想好的道别都乱了思绪,不成个体统。吴磊只好快马加鞭赶到王府,这抑或是终别的一面是怎样都不愿错过的。


  “吴将军,可是来寻我家公子?”门府的小厮也是颇有眼力界,瞧着风尘仆仆的样子或是有急事。

  “正是。他可在?”

  “瞧这不巧的,公子方才同寒裳出了门,或是去了那梨园。可要小的去寻寻?”

  “罢了,我这便亲自去寻他。”


   匆匆赶到梨园,时辰已剩不多。吴磊只好找了戏院子的当家,寻得了厢房地处便跑去。


   “若是离去,公子当真不会挽留?”爽朗的嗓音夹杂着一丝喑哑,像极了芙蓉帐暖后的声音,夹着情欲的慵懒。


  “又无关系,为何挽留?去便就去了罢。”吴磊认得,这是王俊凯的声音,清冷至极,此刻更显得残忍不堪。


  “就这般厌恶?不管如何这些个年可没了半分情义?”吴磊有些想推开房门,问问王俊凯,是不是当真如此厌了自己,是不是真无那丁点情义,一心想着离得远远的?


  “那些龌龊心思,我都晓得,所以还是离得远些为宜。”

  “你....”吴磊想着寒裳或是想再驳上几句,却被王俊凯打断,“此事就此定论,无需再提。”


  吴磊覆盖在门上的手缓缓离开,低着头,早些被风佛得凌乱的黑发空荡荡的垂着。遮住了往日明亮温柔的眼,看不清他的心思,只见他转身离去,不再回头。



八.



   几日后,王俊凯念着吴磊出兵之日临近,便想着寻他再喝上一盅。却未料到,吴府早是空了,没了半分人影。

  寻不到人,王俊凯便想着是那战事紧急,未来得及同自己讲。

  北狼河北秋偏早,星桥又迎河鼓。


  虚度光阴着实同那白驹过隙般的飞快,与那北里蛮夷战事已有一年余五月。


  这坊间百姓都说着,那吴将军骁勇善战,可那北蛮夷子竟伙同胡夷一伙。本来这也无碍,可偏偏这军饷迟迟没有下落,战士们士气低迷。只听闻那将军险些也是被伤。

  王俊凯不晓得自己是哪样回到府中,只觉着天地昏眩,心口突突不停。

  既然这皇帝老儿不放军饷,也定不能让他抱憾战场。

  所以,人这个东西,终归是容不得心尖的人有半分的不好,一个皱眉便能心疼上半日。


  逃不过的也就是四季更迭,五谷杂粮,六欲七情。



  不日,王俊凯便让自己平日里养着的戏班子搭台上戏,为了那票钱,戏班子一日能出两三台不停歇。

  可戏本子翻来覆去也就那些个模样,人们看得多了也就厌了。日渐减少的票钱让王俊凯分外忧心,可万万是不能断了。

  不出一日,梅园的人空前的热闹,小厮收着这票钱竟有些手软。这些个人,不在乎是冲着这领角的王俊凯而来。王府世家的三公子当起了伶人,怎不令人稀奇。


  因着这般荒唐事,王俊凯同父亲几道争执,最后终是被族里除了名。

  不惜以自己亲自上台为噱头,王俊凯过了半个月的时间终是筹到了一笔不菲的数额。


  风尘仆仆,快马加鞭。


  “吴磊!”

  “王...公子?”

   “我来同你送军饷了。”王俊凯话里话外无不露着欢喜。


  “可是皇帝派来的,有劳公子了。”一番客气有礼的话语,其中无不述着冷淡疏离。

  可此时的王俊凯一心满着欢喜,哪能注意到这些个事。

  三日后,军队整装完毕,吴磊正坐在高头大马上准备出城应战。只见那全白的身影匆匆而至,吴磊便下意识地勒了马。


  “你来送我?”


   “不,我来谢你。”


   “这一杯酒,谢你不厌弃我荒诞愚钝。”吴磊垂着头把脸转开。


  “这第二杯酒,谢你庇佑之恩。”吴磊干脆把眼睛也闭上。


 “这第三杯酒,我愿你得偿所愿,你是天边高飞的鸿鹄。”


  吴磊没有应言,长久沉默后,驭马而去。马蹄卷起黄沙阵阵,迷了王俊凯的眼,前几日王俊凯方才察觉出吴磊有些怪异,特意赶在自己回京前送他出阵。

  任是心再热的人,落了这般回应,也是该心伤或是心冷了。


  王俊凯郁郁寡欢地回到京城,承受着市井谣言的压力,生活压力的逼迫。整日里都不言不语,沉默得像个木偶。

  第一次的不告而别,王俊凯安慰自己是战事紧急。

  可着第二次如此明显的冷淡疏离,终是王俊凯也做不到缘由来宽籍自己。



  九.

  与北蛮夷一战,大获全胜。孝武帝甚是喜悦,终于想起昔日那位公家三公子筹集军饷之事,诏入了宫中任了宫廷乐师。


  而那吴将军自愿请命戍守边疆,皇帝也允了。


 只是这乐师是个从不奏乐的乐师,他的琴呀,早就断在那日将军出阵时。


  那日,王公子本是想留那吴将军为他奏一曲《离亭宴》,可那公子终是没机会弹奏。于是那日将军离去后,这王公子在城门旁弹了两天两夜的《离亭宴》,当随从前去寻他时,琴弦早已断裂,王俊凯的十指已经是血肉模糊。


  故是那以后,这公子再未奏过乐。


  说是那乐师正是大好年华便去了,也说那公子风华绝代,琴艺了得,确实可惜了在不过而立之年去了。

  王公子的后事极为简单,连个哭丧凭吊的人也未有。



十.


  又是十年,那边疆的吴将军应诏回了京。却仍是放不下的去王府看上一眼,只见那本着挂着王府牌匾的宅邸变成了一家酒楼。


  “可否向兄台打听下此地原本的主人现在何处?”吴磊寻过小厮问道。


  “这位兄台不是京城人士吧?”


  “在下是京城人士,不过是久日未回罢了。”


  “您说的是王家三公子王俊凯吧?他早些年因筹集军饷有功受到皇帝的嘉奖,入宫任了乐师。说是长得风华绝代,可惜的是十年前便去了,听闻那灵堂简陋粗糙,连个凭吊的人没有,甚是冷清了些。也是可怜,可怜哎。”

  “谢....谢....这位...兄台.....”

  “您可还好?”


十一.


  《后·蒈记》有云,大将军吴磊官至正三品,字怀君,终生未娶嫁。戍边有功,因大灭北蛮夷右迁正三品大将军。孝历二十一年,大将军吴磊双目失明,辞官返乡,再无音讯。

  吴磊至死也未寻到王俊凯的墓,寒裳是唯一知晓的人,却在交递给他一封书信后投河。至此,世间再无人晓得王俊凯的坟墓于何在。


十二.

  信。

   “吴将军,这封信我托寒裳交与你,委实是怕我撑不到那日。

     见信如晤。”


   “我是着实想诉你一个秘密,便是我好心欢喜你,只怕无缘再面诉与你。”


  “昔日你离京之时本该是我寻你看戏的打算,却被那寒裳拖住。他告诉我,他欢喜与我,我自是拒绝了他。却也因此误了时辰,没能送你。望你不要因此而怪我。”


  “早些年与你约定好的《离亭宴》我可如约奏了,我在那城门弹了两日两夜,不知你可曾听晓?不过那后我伤了手,便是再也奏不出,便将其教于寒裳,托他在交信之日,奏与你听。不知他可奏得好听还是不好听。”


  “后日你大捷,那皇帝说我筹集军饷有功,让我入宫任乐师。可我早就不能奏琴了,却不能否了这尴尬事。呷,何该谈起这什子事。”


  “也无太多钟情需诉,只是抱憾那日后未曾再见过你。不过也好,你是天边的鸿鹄,理应高飞。我这人家世,琴艺,嗓子都没了,也没何可再赠予你,就此作罢。”

  “冷露无声夜欲阑,栖鸦不定朔风寒。生憎画鼓楼头急,不放征人梦里还。

   秋淡淡,月弯弯,无人起向月中看。明朝匹马相思处,如隔千山与万山。”

十三.



   尾。



 “ 我欢喜你入了骨子,应是不曾让你不欢,却终是赔上了我这寂寥的一生。”




 “ 终是我太软弱,让你这一生凄苦早逝,这般造化,理应你上碧落下黄泉都不见我,连梦里都不曾入。”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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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第一个完成的磊凯的古风短篇,若有不足,请多包涵。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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